许多人都认为《搏击俱乐部》足以成为当代人民情感的宣泄口。贯穿全片的“暴动主题”刺激的不仅是观影者的肾上腺,还是观影群众对于这个病态社会的种种愤慨。但影片的主人公杰克并没有走向一个他最初设想的结局。因为他的“癫狂”实际上是一种复仇也是一种自我救赎。于是我在电影中学习到的是影片结果带来的一种“自我推翻”的蜕变式成长,而不是成长过程中充斥着煽动与自我感动的过激言论。首先我们应该意识到的是,杰克的所作所为是以个人为出发点的一种自私的“复仇”,杰克作为一个白领,看起来应有尽有,本不应该成为一个带有“反动”情绪的对象。
但实际上他却面临着生活压力所带来的种种问题:为了自己公司的利益,昧着良心去依据公式决定造成重大车祸的车辆是否回收;为了自己的生存,不得不在老板面前装孙子卖乖;甚至为了让自己的生活“看起来不错”,养成了买一堆没用的家居品的爱好。由此我们不难看出,杰克为了给自己报仇创造出了泰勒,为了给自己报仇创造出了混沌行动。杰克所做的一切也许只是他复仇计划的手段,而那些所谓的组织成员,只是杰克想要达成目标的一颗颗棋子,所以他会让那些人带来块的葬礼费,所以他才让每个人手上都留下腐蚀过的痕迹,所以他才会制定一条条严苛的标准——只因为他只想利用他们的愤懑精神。而他们的肉体,作为泰勒的他并不会在乎。这样的自私,需要被自我推翻。
自我推翻的开端,是自我认识。杰克创造出泰勒的行为,并不能称之为一种“过错”。而是作为杰克成长的开端——他认识到了自己的真实需求,并不再妄想将其隐藏。在杰克和泰勒相遇之前,导演用了心理蒙太奇的手法。将“杰克计算是否需要将汽车收回”和“与女乘客讲述他的工作”的场景串联在了一起。如梦如幻地将体现出杰克现实生活的枯燥乏味,以及他人的对其无法理解的痛苦。穿插而入的杂耍蒙太奇的坠机镜头,更是体现出了杰克对于现实生活的无从忍受。这个时候,他内心中的另一个人格——泰勒,终于破茧而出。
泰勒与其第一次的对话,更是杰克内心中两种声音的对话。作为杰克的他语气谨慎地应和和赞同说着:“我想就是这样的。”;而作为泰勒的他却愿意发表自己与他人不同的观点:“飞机上有氧气面罩是为了让人安稳,坦然面对自己的命运”。这个时候的杰克,内心中的声音终于开口说话。虽然本人并没有意识到,但他自身却完成了一个重新认识自己的过程——他想要另一种人生,能够积极地与陌生人搭话;能够随意地发表自己的观点;能够肆意地获取自己需要的东西。他想要改变自己的人生,从某种角度而言,这是他成长的开端。
自我推翻的发展,是自我质疑。在遇见泰勒之前,杰克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因为他没有想过去改变自己所厌恶的生活,反而去参加各种心理治疗小组,妄图让自己去适应它。而他遇见泰勒之后,更没有质疑过泰勒。创办搏击俱乐部、完成泰勒“反社会”的作业、完成泰勒的灼烧挑战——在事情发展的前期,杰克并没有对泰勒产生一丁点的反感。更多的反而是一种莫名的认可和向往。而事情的转折点在于——混沌计划的实施。混沌计划让杰克产生了一种被泰勒抛弃的疏离感。而这正是作为泰勒的人格想要摆脱还尚存世俗观点的杰克的体现。这个时候,杰克开始质疑了。
原因是鲍勃死后,那些参与计划的人对于鲍勃的死亡冷静而平淡的看法,让他看到了一个个精神被控制的人,他们的反抗情绪被最大化地利用,而对于人本应具有的世俗情感却荡然无存。这样的人与原先的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终于开始怀疑泰勒所作所为的正确性,也终于开始怀疑泰勒的真正身份。究其原因,便是他开始学会真正的思考。并不是一味地被社会控制,并不是一味地被自己内心中那个充斥着愤怒的反动因子控制。这,其实也是成长的过程。自我推翻的高潮,是自我否定。杰克自我推翻的高潮,也是影片呈现出的高潮。在杰克与泰勒在大楼之内斗殴、抢夺枪支的时候,杰克终于完成了成长的最终阶段——自我否定。
他真正从精神上认识到了,自己内心中的泰勒所拥有的机智勇敢,究其是一种自私妄为。他认识到了在自己内心中所向往的世界中,自己能够成为统治者,而不是被统治的一份子。然而那样的世界与先前自己所厌恶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人们无意识地被洗脑、无意识地去参与、无意识地被激发自己蕴藏的情绪。在推翻了那样一个畸形的世界之后,他也终究变成这种畸形的体制之一。影片的最后,通过近景镜头的推进,我们看到了杰克额前的汗珠,一番思索之后,切换特写镜头的同时推镜头的推进,让我们看到了杰克手上的枪。这意味着他终于夺回了自己思想的主动权。即便一切都不能再挽回,最后的烟花却让我们在最后大片冷色调的场景中看到许多明艳的色彩——他的生活也许会更糟,但是他却成长了,他真正开始尝试改变。枷锁,换种说法,便是一种责任。也许更多的人需要像杰克一般,曾经自以为是地任意妄为,到后来却不得不进行自我推翻,由此我们才能学会成长、才能读懂责任。